罗源春秋
一段墙就是一段岁月，一间屋演绎几代人，那熙来攘往的罗源变化，你领略了多少？本栏目描述罗源的风土人情、轶闻趣事、历史故事，透过故乡山、水、人、事、乡风民俗，回顾罗源沧桑变迁。






圣水寺的奥妙

作者：陈慧瑛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

罗源县古称罗川，位于福建东部，三面环山，一面靠海，山海资源得天独厚，人文底蕴悠久丰富。仅《罗源文物》记载的古建筑寺庙就有37座，其中，最负盛名的是圣水寺。圣水寺位于罗源县城南郊的莲花山半山腰，因山上流泉清冽甘醇，如同“圣水”可医百病而得名。该寺始建于宋绍圣三年（1096年），后几经修葺，现存者为明万历年以后历代修建。我来罗源，听东道主说此寺颇多灵异，特慕名前往拜谒。丁酉夏历五月十五辰时，我从酒店出发，不到10分钟便到达圣水街，沿窄窄的小街走到尽头，便是陡峭的登山步道。弃车登山，有石阶数百，古树夹道，郁郁葱葱，中转二曲，一路攀登向上，便听得梵呗悠扬，依山而筑的圣水寺，以清凉佛音欣然迎客。     
古刹
风姿


圣水寺依山而筑，三进三叠，殿宇轩昂。迎面而来的是“一进”——金碧辉煌的“天王殿”。两旁坐列四大天王，中奉袒胸露腹的弥勒佛。殿后有“泻露池”，只见流泉从石壁缝中涓涓而出，“泻”在一汪清池里，叮咚作响。池中荷花亭亭玉立，含露欲滴；水里金鱗嬉戏，妙趣横生。旁边有摩崖题刻“清池皓月”。可以想象，当夜幕垂临，月兔东升，静影沉璧，当更有一番诗情画意。因此，“莲峰月色”被推为合“罗川八景”之首。








第二进为“大雄宝殿”，殿前两侧钟楼和鼓楼左右对峙，晨钟暮鼓，声闻城邑。殿里烟霞氤氲，佛相庄严。旁边有客堂，宋代理学大儒朱熹曾客居在此传学，手书“南石古道”碑铭石刻迄今犹存。史书记载，朱熹“于庆元间遭伪学之禁，遁迹三山，转长乐，与其徒刘砥、刘砺抵连（江），寓宝林寺”，应罗源名士黄棆之邀来到罗源，为《三黄世家宗传》家谱作序及题祠堂匾额，并请画家画共坐小影，以作留念。朱熹当时下榻圣水寺东侧黄家私塾“连茹斋”，此处环境幽雅，可以静心养气。空闲时，朱熹在圣水寺周围散步，与僧人谈经论禅。“寻僧但觉云生脚，听法居然石点头”，这是他当时惬意生活的真实写照。如今这副由朱熹撰写的著名对联，还挂在圣水寺旧山门上，为雍容古刹增辉添彩。黄氏后人为纪念朱熹，将“连茹斋”更名为“文公书院”。到了清道光年间，又将书院施舍给圣水寺作客堂和禅房——作为古文化行旅的渊源，“书室清幽”也成为“罗源八景”之ー。



三进是法堂和海会塔，那是寺庙常规体例，就不赘述了。出客堂过拱形小石桥，便是闻名省内外的“栖云洞”。该洞为天然石洞，高约3米，口窄内宽，光线幽微，有许多不同朝代的题刻，是中国书法艺术宝库之一。洞内有“澄心”古井。“天开石室云居暖，山耸莲花水蕴香”，这井里的泉水清甜可口，沁人心脾。





栖云洞顶有平坦巨岩，称“近日灵台”，其旁有一石，如仙鹤缩颈，称“眠鹤石”；过数十步又有巨石似青龙猛虎，故称“龙虎岩”；另有“听泉亭”等。此外，还有“一似砚横坡，一似笔斜插”的“笔砚峰”，皆惟妙惟肖。伫立“笔砚峰”上，远望五里江上白帆点点，近看凤山城内高楼林立，秀美罗川风光尽收眼底。


近日台与眠鹤石

眠鹤石

眠鹤亭

眠鹤亭

一个角度观看，如虎踞其上

从另一个角度观看，如龙翔于天

一似笔斜插

一似砚横波

在笔砚峰俯瞰罗源寺内有树龄700多年的古樟树，有树龄200余年的老榕树；有僧舍利塔4座，其中开山祖师塔，距今已逾千年。寺里珍藏各类碑刻45块，较珍贵的有《陈记碑》《圣立建寺九百年志》等，是重要的寺史研究资料。寺周围，摩崖石刻不少。古代圣水寺茶楼，用寺内甘泉，冲泡罗源名茶“七境绿茶”，水美茶香，历来宾客盈门。茶楼上有对联“何须调水置符，苏髯竹筒；自有清风入座，陆羽茶经”，成为驰名神州大地的中华茶楼名联。













我到禅房拜会当家住持浩宇法师。相见之下，似曾相识，法师也说：“我认识您，在厦门南普陀参加妙湛大和尚圆寂百年纪念会上！”原来，浩宇法师毕业于厦门闽南佛学院，后来在闽南佛学院当了多年教务长，2005年到罗源圣水寺任住持至今。当年青头少年，转眼间也50岁了。于是，我与法师，颇有他乡逢故知之感。法师对我说：“作为古寺，圣水寺之著称于世的不是庙宇本身，而是它的人文古迹和独特风景。岁岁年年，海内外善信游客不断，新加坡、马来西亚、菲律宾、泰国、日本和我国港澳台的高僧大德，也多来讲学交流。陈老师，您走走看看，一定不虚此行！”

谏二头陀
和圣水

浩宇法师告诉我，公元1096年，圣水寺的开山祖师是谏二头陀，这位祖师精通医学，常常为当地老百姓施医义诊。因寺庙后山清泉甘冽，祖师常用泉水和药，治愈了无数疑难杂症，故人称谏二头陀为“神僧”，称寺内山泉为“圣水”。


谏二法师仙逝后，寺里僧众特地在大雄宝殿左侧设立小殿堂，供奉法师金身塑像。据说凡来祈愿者，皆能逢凶化吉消灾解难心想事成，要是婴、幼儿不好养育，只要带到寺里，给法师神像磕头拜干爹，回家后自然好带好养活泼可爱。特别是祖师神签，千年以往，前来礼拜、求签的善信代代相承络绎不绝。




难怪我抵大雄宝殿时，见祖师殿里人头涌动，摇动签筒之声如骤雨声声。

不肯去
罗汉


圣水寺最著名、最有价值、也最具传奇色彩的——是栖云洞十八罗汉青石像，10年前已被列为全国文物保护单位。浩宇法师说，十八罗汉青石像，是本寺镇山之宝。




我与浩宇师一起前往栖云洞，见青石罗汉高矮大小参差不齐，高度在75厘米至81厘米之间，每尊重约150公斤，足部刻施舍者姓氏，其中一尊有“淳熙八年”的纪年题记。十八罗汉造型古朴粗犷，形神逼肖，是国内现存最完整、工艺最精湛的石刻十八罗汉造像珍品之一。其中十六尊罗汉为南宋石匠陈曾缘所刻，供台上有“住山比丘正心，谨募檀那壹拾玖位，各人舍钱七贯，制造观世音菩萨一尊，并住世罗汉台十八位，安奉供养。岁戊申淳祐捌年玖月拾贰日，造石匠陈曾缘”等题刻。宋淳祐八年为1248年，至今已近760年。另两尊属明代作品，是以后补充雕刻的。


在中国佛教史上，唐之前只有十六罗汉，宋代以后增加了“庆友尊者”和“宾头庐尊者”两位罗汉，才成为今天家喻户晓的十八罗汉。栖云洞十八罗汉青石像，自然而然地成为印证这段佛教传奇历史的珍贵文物。令人关注的是，栖云洞十八罗汉青石像因其珍贵价值，命运多舛。从1993年以来，石窟内罗汉像5次被盗。1995年2月被盗案损失最为惨重，漳州龙海市一抢劫团伙入寺内，将十八尊罗汉像全部劫走。公安部门虽几经周折，将罗汉石像寻回，但大多已伤痕累累，有的破损严重。最近一次盗案发生在2005年5月下旬，十八尊罗汉像中，被列为国家二级文物的代那婆斯尊者青石雕像，被一伙歹徒盗运至宁德。案发后，公安机关追回了被盗雕像。



半托迦尊者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宾头庐尊者


五次被盗均能完整回归，算是不幸中之万幸了！浩宇师问我：“您知道浙江普陀山的不肯去观音吗？”我说，知道呀，那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传说了一一唐大中十三年，日本僧人慧锷师从五台山奉观世音菩萨像回国，船经普陀山海面，海上长出朵朵铁莲花，船无法前行。慧锷师认为菩萨不愿东去，只好留下佛像，由当地居民建庙供奉，人称“不肯去观音院”——这里是普陀山开山供佛的最初之寺。浩宇师点头称是，说无独有偶，圣水寺的十八罗汉青石雕像，几乎每一次被盗都是准备卖往台湾。其中一次，十八罗汉已被运至公海，可是船在海面上一直打圈圈，就是走不动。最后，盗贼在海上被抓捕。法师说：“普陀山有不肯去日本观音，罗源有不肯去台湾罗汉！”这一份神奇，也是一种天人感应吧！

山门
二绝


走出诗书漫壁、佛韵清雅、古色古香的禅房，正拟与法师合掌道别，浩宇师却说：“我送您下山，到山门去看看！”一路下山，见洁白如雪的栀子花盛开，浓香扑鼻而来，满寺芬芳。还有一株株木笔，繁花刚谢。据说每当暮春三月花期，紫色、白色、粉色、大红色的木笔花，沸沸扬扬幽馨弥漫，不知名的山葩野树，更是繁华葳蕤莺歌燕舞！圣水寺真是菩提国度花世界，难怪多少文人墨客到此流连忘返！浩宇师说，圣水寺的花树，只是流年暗换的风情；圣水寺山门的对联和图案，却是般若智慧千秋不易的风景哩！



浩宇师指着山门青石大照壁上一米见方的圆形“萬”字图案问我，“萬”字在佛教中的含义您了解吗？我回答，应该是佛三十二相中的一个相、代表度化众生的一种相。浩宇师点了点头，不无得色地对我说，圣水寺这个图案，国内寺庙少有个大“萬”字，里面有三圈，每圈里有16个“萬”，总共48个“萬”字，代表阿弥陀佛48个大愿；圈中间有一个“萬”字，由5个“萬”字组成，与48个“萬”相加，共53个“萬”，代表善财童子的五十三参，即学无止境；三圈，谐音三千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，代表大千世界。我听了，真是如醍醐灌顶深深赞叹佛门一个简约图形，其中竟然奥妙无穷。



转身面对宏伟壮观、花岗石雕就的大山门一背面，中间的对联是：“如此匆忙有甚事情难放手必然觉悟过些时日再回头”看后不禁莞尔。是啊，人世间有什么是不可放下的呢？朴实无华的劝谕，却是人生的至理。两旁的对联是：“沉沦污淖瀛涯渺沐浴清波法泽洪”浩宇师笑问我看出什么机关，我答一对两联十四个字全是水偏旁。内容方面，弘扬正能量的意思就不用说了。浩宇师鼓掌叫好，看来，浩宇师僧衣之内，也有一颗清纯童心呢！山门正面，是赵朴初先生亲笔所书飘逸俊秀的“圣水寺”牌匾和冠头联：“圣凡不二眠鹓栖云感梦水月同观听泉泻露澄心”联中“眠鹤”“栖云”“感梦”“听泉”“泻露”“澄心”等，是巧用圣水寺八景之名，真可谓天衣无缝！两旁对联是：“地结莲花天然佛国，山成笔架大块文章”对联的大气磅礴浑然天成且不说一圣水寺寺后莲花山，寺前笔架山，地生莲花，佛光普照；山如笔架，地灵人杰，对联之应景，也可谓巧夺天工！创业不易守业也难。我们应该珍惜这份上苍与先人赐予罗源的人文瑰宝、珍重这片祥光普照庇佑众生的佛门圣地；我相信，圣水寺将以更加容光焕发、庄严俊美的形象，出现在世人面前。时已过午，我与浩宇师在山门外依依握别，浩宇师殷殷至嘱我日后一定故地重游，我诚谢并答应，一定乘愿再来！
内容来源：《畲风海韵  大美罗川》文学丛书编辑整理：罗源湾新闻网（订阅号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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